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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發生后，農民工外出就業不便，企業招人同時也面臨困難，于是，一群對接企業與工人的“勞務經紀人”活躍起來且受到歡迎。他們在緩解零工市場供需矛盾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問題，亟待監管與規范。

　　疫情打亂了一些農民工的職業軌跡。部分人選擇就近在村鎮打零工，部分人離開了曾經工作的廠房。記者采訪發現，由此引發的零工市場供需矛盾再次突出，一群“勞務經紀人”出現，一面幫農民工找工作，一面幫工廠招零工，在勞務市場上十分走俏，但同時也帶來了唆使農民工頻繁跳槽、干擾工廠正常生產秩序等問題。

　　“零工游擊隊”緩解工廠“用工荒”

　　疫情發生后，高進所在的食品加工廠陷入“零工荒”，他是這家企業負責招人的副總經理。“陳姐”的出現給他幫了忙。

　　“我特別感謝‘陳姐’，沒有她，我一個沒手藝的農民，一個月賺不到4000元。”46歲的遼寧建平縣農民工孫寶國說。他口中的“陳姐”叫陳慧琴。其實比他小6歲，因為都叫“陳姐”，他也就順口叫起來。春節回鄉后，他一直沒找到工作。4月16日，陳姐熱心地將他介紹到高進所在的工廠工作。

　　陳慧琴是十里八鄉的“能人”。2011年開始，她就幫農民工找工作，模仿“職介所”，收取農民工登記費和企業的招工服務費。“登記費一年50元包一份工作，再找工作再花50元。我看‘陳姐’小本上密密麻麻能記著上百人。”孫寶國說。

　　“勞務經紀人”狹義指通過居間服務促成求職者入職到目標企業，并向其中一方收取傭金的機構與個人，在從業過程中為供需雙方提供自主選擇服務。

　　上海段和段(沈陽)律師事務所律師孟宇平表示，制造加工業農民工的“勞務經紀人”包括包訂單、包流水線的包工頭和只介紹工作的職介人。這些“勞務經紀人”沒有在工商部門登記注冊，沒有得到勞動部門的批準和備案，因此屬于違法執業的“黑中介”。

　　孫寶國告訴記者，找陳慧琴介紹工作的都是“老主顧”，有的是家里有事辭工后再來找工作的待崗農民工，有的是想換工作的在崗農民工，還有的是像他這樣離開家鄉多年、今年想就近工作的返流農民工。

　　這些年經陳慧琴介紹進高進工廠的農民工有80多人。幾年前，同行酒桌上把陳慧琴介紹給高進。最開始介紹一個人50元，如今漲到200元。高進和她有著書面協議，約定每名農民工工作不少于40天。40天也是廠里一單活兒的完整周期。“無論啥時候，你找她都能給你介紹來人，尤其零工用工高峰期，能一下子介紹來三四十人，就像一支游擊隊。”高進說。

　　“打一槍”換個地方，跳槽成漲薪手段

　　“介紹農民工來的是她，唆使農民工跳槽的也是她。”高進無奈地說。

　　5月25日，工作剛滿40天，孫寶國和其余6名農民工申請工資結算，主動辭職。最開始高進以為是工錢給得少，和孫寶國推杯換盞兩次后，孫寶國說其實“鼓勵”他走的是陳慧琴。陳慧琴承諾說，只要跳槽，她就幫他們“討價還價”，日薪從133元漲到150元，一個月算下來能多賺500元。可一走六七個人，訂單沒完成現招人哪能來得及。高進只能咬牙將日薪漲到145元，可只留下2人。高進認為，陳慧琴擾亂了企業乃至整個行業的正常生產秩序。

　　高進粗略計算，陳慧琴介紹成功一人收入250元，唆使成功跳槽再賺250元，按40天一個周期算下來，一個農民工身上一年能賺2000元。假若介紹了50人，就能賺到10萬元。同時，零工的“要價”水漲船高，從4年前的日薪90元漲到150元。

　　“這行業工資水平不是因為生產力提高升上去的，反倒是這些中間人挖來挖去漲上去的，長此以往我都要用不起零工了，有的零工比正式工賺得都多，‘用工荒’反倒更嚴重。”高進說。

　　在疫情防控期的“用工荒”中，出現了一部分由“勞務經紀人”引發的討薪難題和維權困境。

　　遼寧葫蘆島市一家服裝廠法人代表董一峰正在打一場“欠薪12萬元”的官司。今年3月，他將一條生產線包給了12個臨時工。5月4日，他就將工錢打給工頭。結果工頭跑路，農民工找他討要薪水。他覺得自己委屈又理虧。

　　規范用工，讓“黑中介”沒有生存土壤

　　“被網上的招工信息騙了好幾次，還不如找個老鄉踏實。”孫寶國解釋說。

　　因為用工市場信息不對稱，相當一部分農民工找工作是通過老鄉介紹。他希望政府能夠打通人力資源服務“最后一公里”，送崗位進村、進家門，這樣的招工，農民工去了也踏實，不會亂跳槽。“信息暢通了，農民工們自然就不會找‘黑中介’了。”

　　此外，部分企業用工歧視、肆意克扣工錢降低了農民工的職場“安全感”。孫寶國感慨說，企業用工不規范，要么不簽合同，要么天天加班，有的工作環境差，還有的環境對身體有害。企業接訂單、搶工期希望農民工呼之即來，訂單結束了或者農民工受傷、上歲數了又希望他們揮之即去。這樣的企業很難讓農民工有想法安定下來。

　　高進反思說，應把農民工該有的權益還給他們。“用工荒”是我國產業轉移升級、生產結構調整的必然結果，能經得起考驗的企業都是把工人們的基本權益和訴求放到重要位置上的。看似跳槽不留情面的零工，想要的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更好一點的待遇、更可靠一點的權益保障和自我發展。

　　孟宇平律師提醒，根據《遼寧省勞動力市場管理條例》第二十九條、第三十條，擅自從事職業介紹活動的，責令停止活動，沒收違法所得，并處以違法所得5倍以下罰款；以招用人員為名，謀取不正當利益的，責令改正，沒收違法所得，并處以違法所得1至5倍罰款。顯然，陳慧琴的行為違法，一旦農民工出現欠薪和人身傷害糾紛，他們的權益難以得到保障。

　　（記者 劉旭 受采訪對象要求，部分為化名）

【糾錯】

責任編輯： 薛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