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５月３１日電? 題：生命相托，永不言棄——記解放軍總醫院重癥醫學科主任周飛虎

　　新華社記者 梅世雄、梅常偉

　　解放軍總醫院外科大樓，記者對重癥醫學科主任周飛虎斷斷續續進行的采訪不得不又一次暫停——

　　周飛虎快速起身，三兩步沖到門口拽開房門，一句“抱歉”音還未落，那一襲白衣的身影就變成了走廊里急促的腳步聲。走廊另一端，承載著病人和家屬最后一線希望的重癥監護病房中，每一秒都事關生死。

　　自２００３年從事重癥醫學以來，周飛虎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候，每天的工作常態就是與死神較量。

　　“但凡找到我們，沒有一個病情不是又急又危險的。”再度坐回記者面前，今年４７歲的周飛虎看上去有些疲憊，“人家把命托付給我們，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我們也會盡最大努力，這是醫生的本分。”

　　“滿腦子只想著怎么把人救活”

　　２０１５年，中國緊急派出醫療隊協助利比里亞抗擊肆虐的埃博拉疫情，周飛虎身在其列。

　　盡管事先已通過各種渠道了解信息，但抵達疫區后，周飛虎和同事們仍有些猝不及防。當地官員介紹，他們國家已有１００多名醫護人員感染死亡。

　　“怕過嗎？”記者問。

　　“說不怕是假的。”周飛虎說，“可一旦開始收治病人就顧不上那些了，滿腦子只想著怎么把人救活。”

　　醫療隊確診的第一例埃博拉感染者是小學女教師穆魯巴。由于家中已有兩位親人染病身亡，自己又患有糖尿病、高血壓，穆魯巴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內心充滿了恐懼。

　　周飛虎和同事們沒有放棄。那段時間，他們忍受著超過４０攝氏度的高溫，每天穿上密不透風的三層隔離服出入病區，一邊控制穆魯巴的基礎病，一邊從重癥醫學角度改善受損臟器功能，終于把她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

　　出院那天，穆魯巴不停地向周飛虎和同事們豎大拇指，感謝這些來自遙遠東方的中國醫生。

　　隨后兩個多月，周飛虎作為重癥救治專家，共參與接診患者６１例，收治埃博拉疑似和可能患者３８例、埃博拉確診患者５例，重癥病人救治成功率達８０％以上。

　　歸國后，每每被問及這段經歷，周飛虎總是輕描淡寫。

　　“就算再選一次，我還是會去非洲。”周飛虎說。但他當時也沒有料到，自己的第二次非洲之行很快就來了。

　　醫生的幸福感

　　２０１６年，中國赴馬里維和部隊遇襲，戰士申亮亮不幸犧牲，多人受傷。上級命令，周飛虎擔任醫療組長，把受傷戰士平安帶回家。

　　飛抵馬里，周飛虎發現任務比預想的艱巨。他回憶說：“爆炸導致多發傷，身上炸骨折了，臉上炸爛了，但這些肉眼可見的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見的爆震傷，把內臟都震壞了。”

　　馬里醫療條件有限，傷員被迅速送往塞內加爾一家醫院的重癥監護病房，待生命體征穩定后再回國接受進一步治療。作為醫療組中唯一一位從事重癥醫學的專家，周飛虎臨危受命，留下照顧傷員。

　　意想不到的困難接踵而至：由于醫院設備數量不足，重病患者多的時候，不能做到每一名傷員都有監護儀等設備使用。

　　沒有監護儀的時候，周飛虎豐富的臨床經驗發揮了關鍵作用。２０多天時間里，幾位傷員陸續度過危險期，從重癥監護轉入普通病房，病情最終穩定下來。

　　回國的飛機上，周飛虎擔心傷員突發血栓和呼吸問題，僅憑一個聽診器一遍又一遍聽診、觀察，幫助傷員活動……最后，傷員們平安地回到了祖國懷抱。

　　飛機落地的那一刻，周飛虎長長舒了一口氣。他說，作為醫生，當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把瀕臨死亡的病人救回來，內心深處會本能地升騰起一股喜悅，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和幸福感。

　　采訪時，說到這里，周飛虎頓了頓，斂起笑容，神色黯淡下來。

　　“想盡一切辦法卻沒能把人救活的時候，也會發自內心地感到沮喪。”他語速很慢、聲音低低地說。

　　真誠守望生命

　　病房里有個２８歲的小伙子，完成造血干細胞移植后并發病毒感染，造成多臟器功能衰竭，被送來時已是生命垂危。小伙子的父母心里清楚，這里是孩子最后的希望了。

　　重癥醫學科創建至今，周飛虎和同事們創造過不少奇跡，近３年低至３％－４％的死亡率，讓他們穩居世界一流水平。

　　周飛虎和同事們搶救了幾天幾夜，依舊沒能阻止病情惡化。小伙子的父母已心力交瘁。

　　他們的心情，周飛虎感同身受。２０１１年，周飛虎的父親就是在解放軍總醫院的重癥醫學科因病離世的。“想做點什么，但知道做什么都沒用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親人離去，那種無力感讓人絕望、恐懼。”他說。

　　采訪那天１１時３０分許，一名護士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低聲說道：“主任，１２床已經……”

　　１２床，就是那個小伙子。

　　“哦，知道了……”周飛虎回了回神，喃喃應道。

　　那一刻，無人說話，辦公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在重癥醫學科這個最接近死亡也最接近生的希望的地方，人們比往常更加珍視、更加懂得敬畏每一個生命，也更加理解一位老院士寫下“生命相托，永不言棄”８個字的深意。

　　那不正是周飛虎和同事們真誠守望生命的寫照嗎？（參與采寫：羅國金、付凱）

【糾錯】

責任編輯： 聶晨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