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沒個上學的，根本不知道現(xiàn)在補課有多貴！”“聽說補課花了這么多錢，別人都不相信，不理解。”不少家長談到補課費就開始激動。半月談記者在多地采訪發(fā)現(xiàn)，校外補課，不僅加重了中小學生的校外課業(yè)負擔，更成為不少家庭日漸沉重的經(jīng)濟負擔。
現(xiàn)今網(wǎng)上有句流行語，“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象力”，把它用在補課費上，可謂恰當。然而動輒數(shù)千、數(shù)萬元的補課費用，依然阻擋不了家長們對補課的需求和熱情。如何為學生減負，為家庭減負？期待政府、社會、家庭等共同發(fā)力。
補課費已成家庭沉重開支
“現(xiàn)在補課費用越來越高，家長很無奈，既覺得難以承受，又感覺不得不接受。”上海市人大代表馬瑜說，“很多補課都是超前學，‘早學幾年、多學幾遍’。”
在上海地方兩會上，和馬瑜有類似感受的代表委員不在少數(shù)。上海市人大代表李飛康在建議中寫到：“每個孩子每月課外補習、培訓等費用少則幾千，多則幾萬，甚至十幾萬，這對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怎么承受得了？”
“年輕時不理解為什么孩子要花這么多錢，自從補課后才明白。”兒子就讀高一的胡女士告訴半月談記者，“一對三補數(shù)學或英語兩個半小時至少1000元，大課200多元，每個月都要上萬的補課費。”她戲言，一開始在陪孩子補課間隙還去咖啡館坐坐，后來變成連杯奶茶也舍不得喝。“我和孩子爸爸都精簡了自己的開銷，全力以赴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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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談記者了解到，相比以傳統(tǒng)升學為目標的補課，以出國留學等為目標的補課費用更是驚人。“送孩子赴美上高中，她花了數(shù)百萬”，一張網(wǎng)絡流傳的由“Steve媽媽”提供的圖表顯示，僅孩子出國前參加英語培訓（一對一外教輔導）一項的費用就高達85萬元，還不算培養(yǎng)冰球等所謂與國際接軌的愛好的花費。
教育機構教師特別是“名師”水漲船高的收入，也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培訓機構的豐厚利潤。諸葛學堂發(fā)布的一則“征婚！大語文老師！年收入155-240萬！高！富！帥”的帖子顯示，這位老師稅后年薪超過百萬元，還不包括任何期權、股權及獎金等，令人瞠目。
華中師范大學教授范先佐說，雖然存在地域、城市差異，但是“補習家教費用”在家庭開支中的份額攀升已非常普遍、值得關注。民進上海市委今年的一份提案顯示，通過對部分上海中小學家長的問卷調(diào)查，有84.15%的孩子參加課外輔導班。
有盲目有無奈，門門要補價格不菲
半月談記者采訪發(fā)現(xiàn)，除了數(shù)學、英語撐起補課大梁，如今的補課門類豐富多樣，幾乎每門功課都有龐大的補課群體，積少成多，在分割孩子空暇時間的同時，更為家庭經(jīng)濟負擔層層加碼。
沈陽的張女士最近給小學五年級的女兒報了一個國學班。學費一年1.6萬元，一次性交清，每周兩個半小時，如果因自身原因缺課費用不退。張女士說，現(xiàn)在“國學熱”，這個班在沈陽小有名氣，盡管費用昂貴，家長還是趨之若鶩，托了人，還得通過入門考試才報上了名。除了國學，周末、假期的補課內(nèi)容還包括奧數(shù)、英語、聲樂、美術、羽毛球……每年各種補課費用約6萬元。
根據(jù)沈陽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2017年統(tǒng)計，2016年沈陽市在崗職工年平均工資為67444元，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僅補課費就相當于當?shù)匾粋€成人的年收入。
張女士說：“這個課也不是非學不可，但是現(xiàn)在高考中傳統(tǒng)文化比重增加，還是學得越多越好，孩子從小就要努力，家長也要盡量給孩子創(chuàng)造條件，精力、經(jīng)濟都得跟上。”
北京的王女士告訴半月談記者，她的孩子5歲開始學舞蹈，每個學期15次左右的大課5000元，寒暑假集訓也得四五千元；而重頭是小課，各種表演、藝術節(jié)前學好一支新舞，哪怕是請最普通的教“一對一”，也得私教十幾個小時、花上幾萬塊錢。
當被問到為何不在少年宮或學校學時，王女士表示：“學校的音樂美術等藝術類課程孩子都不喜歡，而學校舞蹈隊訓練難度低、強度小，可能從安全角度考慮，基本功連下腰都不練，還經(jīng)常碰到老師開會等原因停訓，很多孩子去是因為放學沒人接送，把舞蹈隊當‘托管班’。至于少年宮，一是不好報名，二來又遠，所以根本沒法考慮。”
標本兼治，莫讓費用和焦慮齊升
2018年，教育部將探索建立“負面清單”制度和聯(lián)合監(jiān)管機制，促進校外教育培訓機構規(guī)范有序發(fā)展。中央經(jīng)濟工作會議也指出，要針對人民群眾關心的問題精準施策，著力解決中小學生課外負擔重、“擇校熱”“大班額”等突出問題。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楊東平表示，課外補習正在“綁架”學校教育。“課外補習在國外稱之為‘影子教育’，如影隨形跟在學校教育后面，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彌補學校教育的不足，尤其是為后進學生提供課外輔導，就是所謂‘補差’的功能。但是在中國，其功能普遍成為‘培優(yōu)’，越是學習好的人上的補習班越多。”
半月談記者采訪發(fā)現(xiàn)，中考、高考指揮棒，依然是補課熱的最主要動力。“考啥學啥唄。”有家長表示，“誰真心愿意花大價錢出去補課啊？”“現(xiàn)在是水漲船高，你不補就肯定落后。”馬瑜說，在中考、高考自主招生錄取比例可觀的現(xiàn)狀下，家長們普遍希望為孩子爭取“裸考”之外更多的一次機會，拼競賽、拼難度，這是補習費用越來越高的重要原因。
同濟大學教授蔡建國一直關注并反對過度補課現(xiàn)象：“整個教育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huán)，家長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都送給了培訓機構。”要打破這個怪圈，學校的教學質(zhì)量是關鍵，教育部門一方面要嚴厲查處老師上課不認真，考試超出大綱等現(xiàn)象，另一方面要通過設立標準、執(zhí)法檢查等，規(guī)范培訓機構的辦學。
采訪中，也有不少家長表示，雖然補課費用高昂，但校外培訓機構無論從師資力量、課程研發(fā)、溝通服務等各方面來看，確實彌補了校內(nèi)教育的不足。我國的教育現(xiàn)狀是高中老師水平最高，初中老師又強于小學老師。但是，家長卻越來越重視給孩子“打基礎”，而校外機構中不乏大把名校畢業(yè)、海歸回國的高素質(zhì)教師，這也是家長對校外機構趨之若鶩的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
范先佐認為，補課費用日高，在某種程度上說明優(yōu)質(zhì)的教育資源不僅稀缺，而且資源分配需要更加公平。“問題表現(xiàn)為家庭教育開支劇增，實際指向優(yōu)質(zhì)教育資源的供給應該更公平，高質(zhì)量教育資源的獲取應該更便利、成本更低廉。”（來源：《半月談》2018年第4期，原標題：《補課有多貴？貧窮限制了想象力》? 半月談記者：仇逸 王瑩 廖君 鄭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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